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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垄断风暴中的英伟达与AI产业生态思考

       编者按:英伟达近期受到多国反垄断调查,引发广泛关注。
       12月9日,中国国家市场监管总局依法决定对英伟达公司开展立案调查。值得注意的是,英伟达在欧美市场也先后遭遇反垄断监管审查。7月,法国反垄断监管机构计划指控英伟达涉嫌存在反竞争行为。8月,美国司法部指出“英伟达在出售人工智能芯片时可能滥用其市场支配地位”。12月,欧盟反垄断检查机构询问英伟达的客户“是否存在任何图形处理器(GPU)产品的商业和技术捆绑”。
       英伟达为何引起多国反垄断调查?中国选择此时向英伟达开展调查的原因是什么?此外,人们长期以来对AI领域市场集中度和技术依赖性的担忧也不可忽视:是否过于依赖单一公司的技术进步?这种依赖是否会限制创新或抬高进入门槛?中国的AI产业有哪些突围?本文将做系列讨论。

一、英伟达为何引起多国反垄断调查?






       可以注意到,近期我国反垄断监管机构对英伟达的指控并不是首次针对全球科技巨头作出相关行动,欧美、欧盟等早有相关审查行动,所涉原因可作开放讨论:

1.市场支配地位
       英伟达作为全球领先的AI和显卡制造商,在全球AI芯片市场的份额高达98%,远超AMD的1.2%和英特尔的不足1%①,因此受到多国反垄断机构的密切关注,认为这种市场领导力可能导致该公司拥有过大的市场影响力,从而影响市场竞争的公平性。
       法国反垄断机构成为首个对英伟达采取反垄断行动的国家,今年7月宣布正对英伟达进行反垄断调查。援引媒体报道法国财政部长勒梅尔此前表态,英伟达占据了92%的法国GPU市场占有率,不利于市场公平竞争。法国监管机构关注的另一重点是,在AI芯片供不应求的情况下,如果英伟达利用其市场主导地位,实施不公平的高价策略,将涉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
       美国司法部在今年8月对英伟达启动反垄断调查时,也主要因为英伟达竞争对手投诉,英伟达在出售人工智能(AI)芯片时可能滥用其市场支配地位。
2.潜在限制竞争行为
       监管机构担心英伟达可能利用其市场地位实施反竞争行为,例如通过价格操纵、技术捆绑销售或限制供应等手段,阻碍竞争对手的发展,减少消费者的选择,或者提高进入市场的门槛。
       据路透社12月7日报道,欧盟反垄断检查机构对英伟达发起审查,主要关注点在于英伟达可能存在的不公平销售行为。特别是是否在合同中将其图形处理器(GPU)与网络设备等其他产品捆绑销售。
3.投资并购行为
       英伟达积极的投资收购交易也引起了监管机构的注意,特别是在涉及关键技术领域时。如英伟达曾试图收购ARM有限公司时,这项交易在全球范围内受到了监管机构的严格审查,包括美国、英国、欧盟和中国。由于涉及关键技术领域的市场集中度问题,以及对公平行业实践的考虑,这项交易最终在2022年被终止。此外,法国监管机构还对英伟达投资AI云端基建初创CoreWeave的交易表示不安。
4.过度集中依赖
       据报道,今年3月5日,英伟达在其CUDA软件11.6及更高版本的最终用户许可协议(EULA)中新增了一条禁止逆向工程、反编译或反汇编使用SDK生成结果,并在非英伟达平台上进行转译的规定。实际上,自2021年以来,英伟达已禁止在其在线列出的许可条款中使用翻译层在其他硬件平台上运行基于CUDA的软件,但该警告之前未包含在安装过程中放置在主机系统上的文档中。目前,禁用条款已添加到安装CUDA 11.6及更高版本的EULA中②。
       法国反垄断机构特别指出了对AI行业过度依赖英伟达的CUDA平台来编写AI软件的担忧。在一份生成式AI竞争调查报告中提到,英伟达的CUDA平台是唯一一个与加速计算所需的GPU完全兼容的系统。
5.监管承诺违反嫌疑
       在中国市场,英伟达公司因涉嫌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反垄断法》及《市场监管总局关于附加限制性条件批准英伟达公司收购迈络思科技有限公司股权案反基断审查决定的公告》(市场监管总局公告(2020)第16号),引发监管机构对其开展立案调查。其中,英伟达被怀疑违反了2020年收购Mellanox(迈洛思)时的附加限制条件,包括不得强制搭售、不得限制客户单独购买或使用产品等。
6.全球科技治理趋势
       近年来,全球范围内对大型科技公司的监管力度不断加强,旨在防止市场力量过度集中在少数几家公司手中。其中以“美国科技七巨头”为重点对象,微软、苹果、英伟达、Alphabet(即谷歌母公司)、Meta以及特斯拉。截至当年11月,这七大巨头的总市值已达到14.1万亿美元,相当于日本、法国、英国三国所有上市公司市值之和。
       英伟达市值最高时达3.29万亿美元,不仅在美国科技七巨头中独占鳌头,更是全球市值最高的企业之一,在世界科技格局中占有重要席位,成为全球科技公司监管浪潮中的主要焦点。


二、调查背后我们可以思考什么?






       中国为何选择此时开始进行调查?
       英伟达在2020年收购Mellanox(迈络思)时,承诺在中国市场遵循公平、合理、无歧视的原则供应产品。然而,在美国对中国科技产业加大出口管制的背景下,英伟达可能未完全遵守这些承诺,特别是在高端GPU的供应上。
       中国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在12月9日发布公告称将依法对英伟达公司开展反垄断立案调查。
       除前述履行监管承诺外,背后还有哪些原因?不妨也可作开放讨论:
1.应对美国再次升级技术封锁,中国需用行政手段进行破局。
       12月2日,美国商务部工业安全局(BIS)修订了新的《出口管理条例》(EAR),将136个中国相关实体添加到“实体清单”。再次升级对中国半导体出口管制措施新规则,包括对生产先进集成电路所需的24种半导体制造设备的新管控;对3种用于先进集成电路的软件工具的新管控;对AI芯片所需的高带宽内存(HBM)的新管控。
       此项措施也被视为是该局于2022年10月7日发布的《对向中国出口的先进计算和半导体制造物项实施新的出口管制》(“107规则”),以及2023年10月17日美国商务部工业安全局(BIS)公布的《对华半导体出口管制最终规则》(“1017规则”)两项专项措施的升级版。
       英伟达作为半导体行业中的一家重要企业,受到美国当局密切关注。在2022年美国“107规则”公布后,英伟达将A100、H100特供给中国大陆市场,以降低传输速率满足管制要求。但在2023年“1017规则”发布后,A100、A800、H100、H800等高端GPU以及RTX 4090等消费级显卡被禁止向中国出口。
       举例来作进一步理解,原本已经谈妥并签订了购买英伟达顶级芯片的合同,但现在英伟达只能提供性能较低的芯片。这将导致两个后果:一方面,国内AI公司使用性能较低的芯片,难以与使用顶级芯片的AI竞争,长期处于劣势;另一方面,国内AI芯片企业的产品也将因英伟达的次级产品而受到市场挤压,生存空间受限。
2.国内在AI运力环节或许正形成错位反制,博得话语空间。
       不少业内人士认为,此次调查实际上是中国利用法律手段,对英伟达等美国科技巨头进行反制,为中国的科技发展争取更多主动权和话语权。
       为何选择此时?或许与国内AI产业突围进展有关。
       分析来看,在人工智能领域,运力和算力同样重要。强大的算力可以处理复杂的计算任务,而高效的运力则确保数据能够快速流动和处理,两者共同决定了AI系统的性能和效率缺一不可。
       其中,运力环节涉及的光模块、光纤、光芯片等关键零部件属于光通讯领域,中国在此拥有世界领先地位。
       以数据中心交换机为例,据了解,英伟达目前使用的迈洛斯技术的单个交换机极限数据传输速率为每秒51TB。与此形成对比的是,华为在2024年发布的星河16800智算交换机,其交换容量高达每秒9642TB,是英伟达的近200倍。
       此外,中国已在生产光通讯产品的原料和技术方面做出出口限制。2023年12月21日《中国禁止出口限制出口技术目录》已经将14项光通讯技术列入限制出口技术。又在2024年12月3日停止了生产光通讯产品不可或缺的相关稀土材料的出口。
       与此同时,中国正加速推进国产芯片的研发与应用,减少对外部技术的依赖。此时采取行动有助于为本土企业提供更多的发展空间和支持,加快自主可控的技术体系建设。
3.回应国际趋势。
       中国的这一举措也是顺应国际潮流的一部分。随着全球范围内对大型科技企业监管力度的加强,尤其是针对潜在垄断行为的关注日益增加,中国在全球科技治理中积极承担大国责任。
       或许现在,我们不是在做“终结”英伟达的事,而是在做英伟达之外更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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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英伟达股价因中国反垄断调查一度下跌4%》,日经中文网
《全球围剿英伟达》,吴晓波频道
《中、美巨头自研芯片“围剿”英伟达》,芯潮IC
《英伟达芯片卖不动了,大模型不够用了》,钛媒体
《3个月净赚近1400亿,英伟达仍为中国焦虑》,芯东西
《英伟达GPU,警钟敲响》,半导体行业观察
《算力即权力,英伟达何以成为 “硅谷恶龙”?》,洞见数据研究院
注释说明:
①数据来源:https://mp.weixin.qq.com/s/yeuh8rxJCVUTLUl5iqYGPw
②内容来源:https://www.xcc.com/news/detail/5554980
③数据来源:https://www.nvidia.cn/networking/infiniband/qm8700/
④数据来源:华为CloudEngine 16800数据中心交换机详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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